無盡之森，今天註定是個熱鬧非凡的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專門丈量過，但如果以不怎麽規則的森林四角做對角線的話，正中心恰好在精靈祭壇那裏，如果再精確一點，正是如今邪惡的精靈女神所處的位置。

“果然是你。”女神微微皺眉，打量著腳下那個站著筆挺的人類，雖然一股自信油然而生，但眼神中卻沒有絲毫傲慢，顯然她已經把林遷歸為和她一個級別的存在。

“是，”林遷輕輕點頭，“我想我們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不是嗎？”眼前的精靈女神雖然同樣戴著面紗也同樣是精靈族的身體，但和莎兒卻是完全兩種面貌輪廓，看來她當初寄宿在莎兒體內並沒有影響到莎兒的身體，只是思想上卻讓莎兒變了個人……

“哼！我早該判斷到的。”女神心中有一絲悔意，如果當時她借著莎蘭蒂絲的身體直接強行結束林遷的生命，也許就不會有兩人對峙的這一天。如此想著，她便註意到了林遷身邊那個戴著面紗的精靈族公主，也是自己曾經的宿主。

“你把她也帶來了？難道你以為她能幫上你的忙，或者，只是找一個陪葬品？”女神不無嘲諷地說道。

林遷笑了笑，搖了搖頭：“我想你大概忘了，她身上還有你的一件東西，希望你能取回，我對此可是毫無辦法。”

“就算你不說，早晚我也是要取回的！”女神似乎明白了什麽，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林遷，忽然閃電般伸出右掌，接著便有一股極強的撕扯力從半空中傳來，定在了莎蘭蒂絲的身上，仿佛要將她靈魂吸出。

林遷臉色微變，急忙伸出手來緊緊攥住莎兒柔弱的小手，那股撕扯力頓時小了不少，盡管她的衣物在狂風中鼓動著咧咧的響聲，但整個人的身體卻紋絲不動。

“怎麽，不想還嗎？”說話時，她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一圈。

林遷可沒有閑情回她，因為自己稍不小心就會讓莎兒魂飛魄散，他不敢冒這個險。處在兩人爭奪戰中間的莎蘭蒂絲自然也好受不到哪裏去，她可以感覺到林遷手心中冒出的汗水，也可以感覺到兩股力量正在自己身體裏做著激烈的對抗。

“看來她選擇你是個錯誤，”女神的話題忽然回到六千年前，“你比她還要軟弱，還要顧慮更多。”

林遷自然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冷笑：“是嗎？”

“你在耍我！”女神反應過來，急忙撤回自己的力量，另一掌無聲無響地推出，巨大的能量碎裂了整片空間直奔莎蘭蒂絲而去。

林遷順勢一個轉身抱住莎蘭蒂絲，擋在她身前，後背忽然出現一道通體透明的屏障。

“轟隆隆——”

似驚雷一般的聲響炸開了那道屏障，那道能量也沒有再前進一步，只是林遷卻悶哼一聲，顯然受了內傷。

塵霧散去，兩人的腳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坑洞上空被風吹起一方面紗，正緩緩飄向底部——那道遮住莎蘭蒂絲十幾年的面紗，終於在林遷的精心設計下，被安全地揭開了。

精靈女神被林遷擺了一道，原本她要取回的是自己另一半絕對理性的靈魂，不想林遷卻借著這股靈魂的撕扯力，加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硬生生去除了原本加在莎蘭蒂絲臉上的那層神力面紗。

林遷穩了穩呼吸，將莎兒從懷中放開，低頭看了看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頓時有一種雖死無憾的感覺。

粉撲銀面，晶啄瓊鼻，玉雕櫻口，配上一頭蒼白的銀發，加之略帶沙啞的嗓音，越發給人一種柔弱之感，讓人心生無限憐愛。眼前這個女孩雖然才十七八歲，卻繼承了精靈族優良的傳統，並將這種傳統發揚到了最大。盡管林遷有著無窮的想象力，卻終究沒有想到這張天使般的面孔就長在自己最親近人之一的身上。

“我果然沒有猜錯，”林遷想起了初次見到莎蘭蒂絲的場景，“你不是美若天仙，便是醜如獐鼠。”

“那我是？”面紗戴得久了，連莎蘭蒂絲自己都忘了自己長什麽樣了。

“美，很美。”林遷由衷讚嘆。

“那……比起姐姐們呢？”說來也奇怪，帶著面紗時她從未考慮過面貌問題，一旦摘了面紗，她卻忽然在意起自己在林遷心中的形象。

林遷笑了：“現在還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因為我們還有一場惡仗要打。”說話時，林遷帶著莎蘭蒂絲無風自動，躲過了精靈女神的又一次含怒攻擊，輕飄飄地落到了祭壇的一側。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永遠把它控制住嗎？”女神忽然停手，拋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控制？”林遷想了一想，輕輕點頭，“如果融合也算一種控制的話，那確實是在控制它。”

女神馬上露出了一副驚奇的表情：“難道……不，不可能。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們，在說我嗎？”莎蘭蒂絲低聲問道，她有些聽不懂，但言語中聽到兩人貌似是在談論她自己。

林遷輕撫著她的手掌，低頭看了她了一眼，卻依然被她的美所驚艷到了，怔了好一會，才回道：“莎兒，你應該知道你體內還有一個靈魂，那是一個最為理性和冷漠的靈魂。”

莎蘭蒂絲微微頷首，她是知道的，自己如今這幅不冷不熱的性格，多半就是因它而起。

“我說過，它並非總是帶著惡意，甚至根本沒有主觀的思想，而且我發現那個靈魂也有它實用的一面，在趕走另一個討厭的靈魂之後。”說到這裏，林遷眼神不自覺瞟向精靈女神，“一直以來我都在思考它那到底源自哪裏，不過當我回到我的故鄉時，我才恍然大悟。它不屬於你，也本不屬於這位精靈女神，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我原本的世界。”

“你回去過？”精靈女神這次的驚訝更甚了，她隱隱感覺眼前的這個人並不好對付。

“當然，”林遷並不介意她臨時的插話，“說來也奇怪，回來之後，許多以前不懂的事情現在卻一眼便看穿了。那個所謂的理性靈魂，我想，應該是你用了什麽手段從你的對手身上拿走的一樣東西，對嗎？”

“你還知道些什麽？”精靈女神有些慎重地問道，顯然這部分內容觸到了她的底線。

“沒什麽，也就是隨便一猜，不過看你的表情，我想應該是猜對了。”林遷不以為意地說道，“那個東西，在我原本的世界，叫做芯片，或者一千年後更為先進的東西，確切地說，是在我之後一千年出現的一種包含尖端科技應用程序的一個可植入腦中的方形硬件。這個硬件，可沒有任何感情在裏面，有的只是最為精密的計算和最為科學的處理方式。”

精靈女神有些疑惑，這些個新名詞她可從沒接觸過。

林遷見她一副頗有興趣的樣子，繼續說道：“不妨再讓我猜猜看，原本你應該只是一個普通的精靈族，只是偶然發現了降臨到這個世界的一個其他世界的生物，也就是人類口中的神，我姑且稱之為魔法之神。她利用自帶的芯片，發現了這個世界的思想可以直接轉化為能量的法則，從而創立了魔法。而你，或許是好奇，或許是本性使然，趁其不備偷偷順走了她從腦中取下的芯片，學著她的樣子，將它也植入到了自己的腦中。”

精靈女神出奇地安靜，似乎默認了林遷的猜測。

“你同樣發現了精神力這種能源，然而你卻沒有想著造福大眾，反而想著通過收集他人精神力的形式，來為你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對了，你還給精神力起了個好名字：信仰之力。只是你對於信仰你的信徒又做過什麽，恐怕在出手殺死幾頭巨龍來展示手段之後，你就徹底地隱藏到了幕後，安享著信徒們提供的信仰之力來強大自身。後來你又發現這種方式雖然安逸，但因為每個信徒的精神力實在太過於弱小，你的實力增長得並不迅速。於是你安排信徒接觸魔法之神，利用同情心獲得了她發明的所有低階魔法。這些實力增強的信徒自然當作你的養料更為合適，但時間久了之後，他們一部分人改變了信仰，轉而開始信奉魔法之神，這是你絕不能容忍的，所以你親自出手殺死了她。”林遷平淡地講述著這一切，也徹底揭露了精靈女神的真面目。

“可惜她不如你聰明，如果她放棄幫助這些螻蟻，我絕不會為難她。”女神冷漠地說道，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仍然沒有一絲悔意。

“原來你是這樣做到問心無愧的。”林遷無奈地搖搖頭，“不過你前半句話卻說錯了，她，比我聰明得多。她知道你的目的，也明白你日益膨脹的野心，就算她放棄為這個世界的底層生物服務，也一樣會被你所害，因為她的實力已經威脅到了你，而你是不會允許這個世界有人和你的實力處在一條線上。知道為什麽她只拿出最低階的魔法嗎，因為她早就有了防備，而且早就將六千年後的事情安排妥當。而你，終究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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